终于 有人告别三月天 一路向南方
他日 何处相见是非旧模样

【蔺苏】朝闻道(虐向)

*听《好梦如旧》脑出来的段子


       师父又绘完了一幅画。


       “暮儿。”

       “师父。”我放下手中研着的墨,恭敬垂手侍立在侧。 师父近几年越来越喜欢作画,而画上,总是一个人的背影,或立或坐或行,轻裘托着如瀑的青丝,大笔渲染着铺陈开,若无风自动,则衬得那人一派谪仙的好风骨,若安然顺贴,则是清风朗月般的优雅。

       我曾问过师父,为何不再画工笔,师父笑笑,已有些混浊的眼睛盛着水雾望向远方道:“如今不行喽,就算是这九曲回肠能再骗骗人,眼睛却是真的花啦,不敢再画工笔了,画的不好,反倒亵渎了美人的风姿。”

       我点头应着,心里却是不住地酸楚。记得刚被师父捡回来时,师父方愈不惑,每每兴起作画,无论人物或是山水总是极精妙的工笔白描,我脱口称赞时师父哈哈大笑:“那是自然,你师父可是从15岁起便包下了琅琊公子榜的人物绣像啊!”而今师父已过花甲,目力自然不能与当年相比,但我却总觉得,师父的眸光越来越亮,含着水雾,像盛了整个星河。

       “暮儿,拿去烧了吧。”师父将画递给我,我应了,起身出去。我轻执着师父的画走过阁中的九曲连廊,灵仆路过时会停下,称我一声“暮公子”,我一一回礼。


       师父喜欢称我“暮儿”,很多人初听到这个名字时都会怔愣一瞬。

       因为师父单名“晨”,给徒弟取相反的名字虽不违礼数,但总归是有些奇怪的。

       不过我却不是单名“暮”,只是师父喜欢如此称我罢了。我叫“暮希”,也是师父取的。师父说,古人主张朝闻夕死,但朝闻道夕便逝未免不甘,若朝闻道,应该在暮色降临的时候充满希冀的迎接下一个朝阳,因为得尝所愿之后,哪怕是那万年只会东升西落的三足金乌,也一定与往日不一样,宛如涅槃新生。

       师父说这番话时正是一个黄昏,将落的夕阳衬在师父身后,尽全力释放出最后的辉光,师父的笑明媚温暖,以至当时还年幼的我有一种错觉,师父可以一直靠着最后这一束拼尽全力的暖阳活下去。


       我走到一间厢房前,将门锁打开,虽然这屋子已多年未有人住,但里面的一切都井井有条纤尘不染,一如往常。除了我与师父,还有一个细心的小童每天都来给这间屋子打扫,但我仍觉得这间屋子是寂寞的,因为除了我们三人,其他人甚至不许在这间屋子前多停片刻。

       师父撵人时总爱说:“别处玩儿去,别在这儿吵闹!”

       师父第一次烧画时,带我来了这间屋子。

       他递给我一把钥匙,让我收好,并且嘱咐我绝对不能弄丢,也不能外借,日后要烧画时,才可以再来,而且,切不可弄乱弄脏。


       我翻出焚化用的铜盆和火折子,吹出火苗后点燃了薄薄的宣纸。宣纸总是烧得特别快,而我总是愿意执着纸卷的一端,直到快烧到手时才放进铜盆里,然后看着它熄灭。

       “梅公子…”

       未经大脑便脱口而出的话语搅扰了一室的宁静,悬浮的尘埃仿佛都改变了轨迹,我自己也吓了一跳,因为我已经许久没在这间屋子里说话了。

       第一次独自来的时候,因心里存着对逝者的敬畏,所以想在火燃尽之前说点儿什么,无奈宣纸燃得太快,只来得及说出“梅公子”,那火便熄了,我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,呆呆地又重复了一遍,梅公子…

       虽然师父并未要求过我一定要接管琅琊阁,甚至没有要求我随他姓“蔺”,但琅琊阁上上下下还是将我当做少主,我可以自由出入琅琊阁的各处机密所在,自然也了解到了这当年的琅琊榜首,江左梅郎的故事。

       更何况,这在琅琊阁内部从来也不是秘密,据说师公对此也心知肚明。

       独自来这间屋子的时候,我总要耽搁一会儿,起初时好奇,端详着画中的人,想象着他在这间屋子里的一举一动,乃至一颦一笑。后来只是单纯的发呆,盯着燃尽的纸灰出神,或想一些阁中事物。现在,我只是单纯的想在这间屋子里多呆一会儿,我觉得它太寂寞了。

       忽然有一小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:“暮公子!暮公子在里面吗?”我忙收拾思绪,简单将铜盆整理归位后便走了出去,回手锁门时问道:“何事?”

       “老,老阁主他…”那小童眼眶泛红,嘴唇有些瑟瑟地抖,我心道不好,忙追问一句:“老阁主怎样?”

       “老阁主他…仙逝了!” 小童费力从嗓子中喊出的话已被我落在身后,我纵起身形飞奔向我方才离开的地方,奔进书房时正看见师父的近侍守在一侧,见我过来起身揖道:“暮公子。”

       “清拭,师父他…”

       “阁主已西去了。”清拭自幼跟随师父,比师父还年长几岁,同样已愈花甲的年纪,对生死之事看得远比我通透。

       我有些费力地吞咽一下,开口道:“师父可有遗言?”

       清拭视线略向桌案上扫了一下,我也随他看了一眼,仍是我离去时的模样,我顿时了然,师父若有遗言大可写下,如今并无新墨,可见没有遗言留下。

       清拭又道:“阁主生前曾有遗愿,希望可以与梅宗主合葬于后山梅树下。”

       我强自压下喉头的酸涩,勉强开口道:“我知道。”

       择一吉日,我亲去梅岭为梅公子移棺,封土除尽露出棺木时,我头上猛得撑起了大红荫布,我看着安安静静的棺椁笑笑:“梅公子,你就要见到他了。”

       合葬碑是我在停灵之时亲手洗出来的。封土后,我率琅琊阁众在师父与梅公子的合葬墓前祭拜,我服斩衰重孝,行子孙礼叩拜,其余近侍灵童按品阶服大功至缌麻不等。

       祭礼毕,清拭上前扶我起身,开口道了一句“暮公子”便被我抬手制止。

       “从今以后,叫我蔺阁主。”










后记

       “梅长苏!有你的信件!”

       梅长苏叹了口气,明明刚刚收到一幅画,如何又有一封信件?前些日子鬼差大哥还跟他抱怨,有时只他一个人的信件,还得专往这枉死城跑一趟,害得梅长苏又陪笑脸又塞银票的,鬼差才算满意而归。蔺晨近些年送来的画一幅不如一幅,偏偏还越来越频繁,梅长苏实在是糊墙都用不了那么多,只得在屋角戳一个花瓶单放它们。

       拉开门,梅长苏还未说话,口却半张着合不上了。

       门外那人一如他们分开时的模样,青丝委肩,明眸皓齿,一双桃花眼笑弯了,却是满满抑制不住的狂喜和想念,他开口,语调一如往常的狂妄,又含着经年的温存。

       他道:“长苏,许久未见,可想我?”


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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